第129章 歌声穿透的坚冰与权限的裂隙

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/畅读/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，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。

老枪那布满刀疤的脸上，肌肉剧烈地抽搐着，那只独眼死死盯着玻璃墙内泪流满面、手指颤抖的林薇，又看看窗外哭喊拍打玻璃的艾米，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、如同野兽呜咽般的低吼。他猛地转过身，背对着玻璃墙，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耸动，那只仅剩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，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。

“林薇！放松！放松！艾米很好！她就在外面！她没事！”“手术刀”冷静而带着一丝激动的声音透过广播传来。他和医疗兵迅速检查着仪器，确认林薇的生理波动并未失控，反而呈现一种积极的应激状态。

林薇似乎听到了“手术刀”的话，又似乎没有。她的目光死死地、贪婪地锁定在玻璃窗外艾米那张满是泪水、充满无尽期盼的小脸上。汹涌的泪水依旧在流，但她的嘴唇翕动着，终于从干涩的喉咙里，极其艰难地、破碎地挤出了几个字：

“…艾…米…不…哭…”

声音沙哑微弱，却如同天籁！清晰地穿透了玻璃，传入艾米和李明的耳中！

“妈妈！”艾米听到妈妈的声音，哭得更凶了，但这一次，是喜悦的泪水！“妈妈！艾米不哭！艾米乖！妈妈吃饭饭！妈妈快点好起来！”

林薇的嘴角，极其艰难地、牵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弧度。那是一个真正的、属于母亲的、安抚的微笑！虽然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让她瞬间又皱紧了眉头，但她努力维持着那个笑容，目光片刻不离艾米，枯瘦的手指依旧努力地抬着，指向她的方向。

【…目标…林薇…意识…恢复…程度：…显着…提升！…】

【…初步…建立…对外界…（艾米）…的…有效…情感…连接！…】

【…生理…指标…趋于…稳定…】

【…建议：…尝试…引导…进食…（流质）…时机…成熟…】

陈观的分析带着一种“高效”的平稳电流。

“食物！温热的流食！快！”“手术刀”立刻对旁边的医疗兵吩咐道。

很快，一小碗温热的、散发着淡淡谷物香气的营养粥被端到了林薇床边。“手术刀”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点点，凑到林薇干裂的唇边。

林薇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窗外的艾米身上。当那温热的粥接触到她的嘴唇时，她似乎迟疑了一下。剧烈的头痛和巨大的心理创伤带来的麻木感还在撕扯着她。但艾米那双充满期盼、挂着泪珠的大眼睛，仿佛拥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。
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林薇极其缓慢地、如同耗尽全身力气般…张开了嘴。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缝隙。

“手术刀”眼疾手快，将那一小勺温热的粥，轻轻地送了进去。

林薇的喉咙极其艰难地蠕动了一下，将那一点点代表着生存意志的温热液体，咽了下去。

“好！很好！”“手术刀”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！

窗外的艾米看到妈妈“吃饭”了，激动地跳了起来，小脸上绽放出巨大的、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：“妈妈吃饭饭了！妈妈好棒！”

李明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，巨大的喜悦混合着心酸和后怕，让他靠在轮椅上，长长地、颤抖地呼出一口气，泪水无声地滑落。薇姐…终于开始回来了！虽然过程依旧艰难，但艾米，用她那颗纯净的心和勇敢的歌声，终于在那冰封的心湖上，凿开了一道温暖的裂缝！

老枪也猛地转过身，那只独眼死死盯着玻璃墙内正在极其艰难地吞咽第二勺粥的林薇，又看看窗外欢呼雀跃的艾米，刀疤扭曲的脸上，表情复杂到了极点。他用力抹了把脸，似乎想擦掉什么，然后猛地一跺脚，转身大步离开了观察区，背影依旧沉重，却仿佛卸下了一部分无形的重担。

艾米的歌声和呼唤，像一剂强心针，不仅唤醒了林薇，也驱散了基地上空弥漫的一部分绝望阴云。接下来的两天，林薇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善着。虽然清醒的时间依旧不长，剧烈的头痛也时常让她痛苦不堪，但她开始主动配合治疗，努力进食（尽管每次只能吃下很少一点）。最重要的是，当艾米在观察窗外出现时，她的目光会立刻被吸引，会努力对艾米露出微笑，会极其微弱地回应艾米的呼唤。那道被歌声凿开的裂缝，正在艾米纯真的温暖下，缓慢而坚定地扩大。

李明的复健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。在“弹簧”的指导下，他开始尝试摆脱双杠的支撑，在助行器的帮助下，进行短距离的平地行走训练。

第一次真正依靠助行器和那条冰冷的仿生腿迈出独立的一步，其艰难程度远超李明的想象。

病房里临时清理出了一小片空地。李明双手死死抓住助行器的金属扶手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。他的右腿稳稳地支撑着身体，重心前移，然后…他必须将力量转移到左腿，让那条覆盖着哑光合金、连接着脆弱神经接口的仿生肢体，承担起支撑和迈步的责任！

“重心稳住！右腿发力！左腿…放松！让神经信号自然引导动作！别对抗！感受它！”“弹簧”在一旁紧张地指导着，他是个精瘦的汉子，眼神锐利。

放松？感受？李明咬着牙，额头青筋暴起。当他的意识尝试“放松”对左腿的控制，试图让神经信号“自然”流动时，一股强烈的失控感和巨大的异物排斥感瞬间袭来！仿佛那条腿随时会带着他摔向未知的方向！神经接口处传来强烈的酸麻和刺痛，让他下意识地就想绷紧肌肉对抗！

【…神经…信号…传输…延迟：…0.15秒…】

【…宿主…潜意识…排斥…导致…信号…冲突…】

【…肌肉…紧张…度…超标…120%…】

【…建议：…降低…心理…防御…信任…新肢体…】

陈观的提示冰冷地指出了问题核心——心理障碍！他潜意识里，依旧无法真正接受这条冰冷的金属腿作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！他在恐惧它，排斥它！

“啊——！”李明低吼一声，强行压下那股本能的恐惧和排斥，右腿猛地发力推动身体前倾，同时强迫自己“放松”左腿，尝试引导神经信号控制膝盖液压关节做出屈伸动作！

成功了…一点点！

左腿的仿生膝盖极其僵硬地、带着明显的延迟感，向前弯曲了大约十五度！脚掌笨拙地抬离了地面！

但就在他试图将重心完全转移到左腿，迈出这一步时——

失控感骤然加剧！神经接口的刺痛猛然尖锐！左腿的仿生踝关节因为信号冲突和肌肉紧张未能及时做出调整，脚掌以一个怪异的角度着地！

“咔嚓！”一声轻微的、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！

紧接着是剧烈的、如同关节错位般的剧痛从左腿踝关节处传来！

“呃啊！”李明痛呼一声，身体瞬间失去平衡，像一根被砍倒的木头，带着沉重的助行器，狠狠地向旁边栽倒下去！

“小心！”“弹簧”惊呼一声，眼疾手快地扑过去想要扶住他！

但有人比他更快！

一道冰冷、锐利、带着强烈警告电流的意念碎片，如同高压电击般瞬间刺入李明混乱的意识！

【…紧急！…踝关节…液压…缓冲…失效！…应力…超标！…】

【…神经…接口…过载！…痛觉…反馈…阈值…强制…下调…失效！…】

【…中止！…立刻！…中止动作！…】

是陈观！前所未有的、带着近乎“咆哮”般强烈情绪电流的警告！

这声来自意识深处的、冰冷的“咆哮”，如同醍醐灌顶，瞬间让李明濒临失控的身体猛地一僵！在摔倒前的最后一刹那，他凭借着这声警告带来的瞬间清醒，右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，强行扭转身体重心，同时双手死死抓住即将脱手的助行器！

“砰！”一声闷响！

李明没有完全摔倒，而是狼狈地单膝跪在了地上！右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！左腿的仿生小腿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歪在一边，踝关节处传来持续不断的、尖锐的刺痛和警报般的摩擦感！助行器的金属支架顶在他的肋骨上，疼得他眼前发黑！

“明哥！”“弹簧”冲过来，手忙脚乱地扶住他，“怎么样？伤到哪儿了？左腿踝关节没事吧？”

【…踝关节…外部…缓冲…结构…轻微…变形…无…结构性…损坏…】

【…神经…接口…过载…保护性…阻断…启动…痛觉…反馈…降低…】

【…右膝…软组织…挫伤…建议…冰敷…】

【…宿主…心理…排斥…是…主要…失败…因素…】

陈观的报告带着一丝“后怕”的电流余韵，迅速评估了状况。

“没…没事…”李明疼得龇牙咧嘴，在“弹簧”的搀扶下，艰难地坐回轮椅上。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条依旧传来阵阵刺痛的仿生左腿，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和一丝…对陈观的感激。刚才如果不是老大那声及时的、近乎情绪化的警告，他很可能已经重重摔下去，造成更严重的二次伤害。

“弹簧”检查了一下李明的左腿踝关节，又看了看助行器上的记录数据，眉头紧锁：“踝关节缓冲器轻微变形，信号记录显示你刚才在转移重心时，神经信号输出和肌肉反馈完全冲突！你在害怕它！排斥它！这样不行！你必须先在心里接受它！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了！你越对抗，它越不听使唤，你也越容易受伤！”

“弹簧”的话和陈观的分析不谋而合。李明看着那条冰冷的腿，感受着那清晰的、非我的异物感和持续的刺痛，心中五味杂陈。接受它？谈何容易！每一次刺痛，都在提醒他失去的血肉，提醒他那些逝去的人。

“慢慢来，小子。”老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，他靠在门框上，抱着双臂，看着李明狼狈的样子，独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暴躁，反而多了一丝…理解？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老子当年…丢这条胳膊的时候…”他抬了抬自己那条金属义肢，发出轻微的液压声，“…也他妈恨不得把这铁疙瘩砸了！总觉得它碍事！别扭！不是自己的玩意儿！”

老枪走过来，蹲下身，粗糙的大手拍了拍李明那条仿生腿冰冷的合金外壳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：“可后来老子想通了！没了它，老子就是个废人！连枪都端不稳！还报个屁的仇？！它就是老子身体的一部分！是老子吃饭的家伙！是老子送仇人下地狱的兵器！你这条腿也一样！它现在可能不听话，可能疼，可能别扭！但它能让你站起来！能让你走路！能让你扛着枪，去干死罗阎那条老狗！去给扳手、铁砧、剃刀、陈观他们报仇！明白吗？！”

老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，带着一种经历过巨大创伤后的豁达和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！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李明，仿佛要将这份信念硬生生地灌进李明的脑子里！

李明看着老枪那条灵活自如、甚至能做出精细战术动作的金属义肢，又看着他眼中那燃烧着复仇烈焰的坚定光芒，心中的排斥和恐惧，仿佛被这股炽热的信念灼烧掉了一些。是啊…它再冰冷，再别扭，再疼…它也是他复仇的武器！是他守护薇姐和艾米的倚仗！是他必须驯服的战马！

他深吸一口气，看着自己那条仿生腿，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。

【…宿主…心理…排斥…指数…下降…10%…】

【…建议：…休息…恢复…后…从…基础…神经…信号…协调…练习…重新…开始…】

【…目标…林薇…状态：…清醒…时段…延长…主动…要求…与…艾米…隔窗…交流…】

【…进食…量…缓慢…增加…】

陈观的提示适时响起，带着一种“认可”的平稳电流。

身体的疼痛依旧，左腿的冰冷沉重依旧，基地外罗阎的威胁依旧如同悬顶之剑。但这一刻，病房里的气氛却悄然发生了变化。林薇在艾米的呼唤下开始艰难地复苏；李明在老枪的点醒下开始尝试真正接纳那条带来痛苦的腿；而陈观这个沉默的数据幽灵，也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他守护的价值。

就在这时！

【…警告！…检测到…异常…数据…流…尝试…接入…宿主…生物电…网络！…】

【…来源：…未知…（非…基地…内部…网络）…】

【…特征：…高度…伪装…带有…试探性…扫描…意图！…】

【…启动…被动…防御…屏障！…尝试…反向…追踪…源头…】

陈观冰冷的警报陡然在李明的意识中炸响！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惕和一丝…凌厉的锋芒！

几乎是同时！

基地内部刺耳的、代表外部入侵探测的最高级别警报声——凄厉地划破了地下空间的宁静！
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！”

所有人都猛地抬头！

老枪的独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，猛地站直身体，那只金属义肢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并不存在的枪柄（在病房他没带武器）：“妈的！来了！”